【鹏凡】归鸿(二)

百年月光系列  第一篇:归鸿

CP:陆宇鹏X贾凡(前后有意义,清水)

民国au,详细简介见合集第一篇

上一更进行过修改,建议把修改后的第一章补完再看更新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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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只老虎

1941年8月1日,美国志愿航空队正式成立。这支队伍在缅甸同古进行了几个月的训练,终于在当年的年尾回到中国。很快,他们又有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:飞虎队。

贾凡挎着医药箱,从巫家坝招待所后方的一栋小楼走出来,那是陈纳德在昆明的居所。陈纳德的气管炎复发了,赶上冬季降温,他的病势愈发严重。政府关心他的身体,安排医疗队的医生轮流来照顾。贾凡第一次来的时候差点迟到,机场在郊区,公馆在市中心,他没赶上进城的运输车,跑了好几里路才在人多的地方坐上了黄包车。虽然路上手忙脚乱,但到了公馆,贾凡还是端出四平八稳的态度,他见陈纳德咳得厉害,吃了很多药也不顶用,不忍心再开抗生素,推荐了止咳化痰的枇杷膏。吃了几天,效果不错,从此贾凡负责长期照看陈纳德的身体。

陈纳德的夫人远在美国,只有一个管家帮着照料起居,也承担了接待贾凡的工作。管家是个矮个子的白人老头,鼻头总是红红的,贾凡觉得他憨态可掬,爱和他聊天。老头没想到自己远在他乡,竟然在一个亚洲人身上找到了故土的亲切感,对贾凡很是关心。他觉得贾凡往来路上辛苦,就常给他塞东西,有时是精致的糕点,有时是一些烟叶。他几次拒收都不成,便每每感恩戴德地收下,一出门,转手就把糕点和烟叶送了出去。

其实这不符合贾凡心中收礼的礼节,可是没有办法。他不抽烟,留着烟叶也是浪费,送给上司,可以换点对他实用的东西。他不爱……他爱吃糕点,嗜甜如命。可每每见到那些渴望的眼睛,他总是不忍。

龙云和重庆方面一向不合。自他在二十年代末主政云南以来,在政治上和军事上的举措都与蒋介石的理念大相径庭,近年来对西南联大的保护更激化了矛盾。重庆不断削减对云南的援助,昆明物资供应困难。小东街附近有一条小路,贾凡给陈纳德看病时曾路过这里,路边上和衣而睡的人很多,都是挨饿的平民,有的是原本就穷,有的是在轰炸中流离失所。他们沿街乞讨,可乞讨到几个铜板也不顶用,物价疯涨,讨钱还不如讨饭来得实在。

贾凡第一次到那里时,就把身上不多的钱全分出去了。他不敢见人就分,怕被乞丐拦住路。有一对祖孙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,小女孩不到七八岁,瘦骨嶙峋,讨到一些吃的,就跑去分给白发苍苍的爷爷。贾凡问过他几句,小女孩满口方言,听得他一知半解,最后好歹猜出来,女孩是跟着爷爷从滇南来投奔父母的,结果人还没到,父母已经死于轰炸。贾凡当时便红了眼睛,他包里就有从陈纳德公馆带出来的甜品,一咬牙,给了这个女孩。

在这样一条街上,贾凡是留不住任何东西的。他知道自己所做只是杯水车薪,但他更做不到视若无睹,能帮到一个人,他心里就会好受一些。每隔一段时间他给陈纳德看病,就会特意经过那里,送些钱物,聊表心意。小路上的大部分人都熟悉了他这张脸,见着他总是殷勤含笑。

 

今天贾凡心情不错。虽还在正月里,但三月的昆明春光正好,气候干燥回暖,陈纳德的病情有了明显的起色。贾凡给他检查完,又问了问剩下的药量,说接下来不用再开药了,把剩下的吃完就好,自己还会按时来看诊。陈纳德欣慰,管家也高兴,临走时又送了贾凡一堆东西,其中还有一口贴着苗绣的藤条箱子,是管家上街时看着新奇买下的。贾凡彬彬有礼地谢过,把其他小礼物收进新箱子里,糕点则拎在手上。管家目送他上了黄包车,他如常让车夫在小东街那里停一会儿,拎着糕点下车,步履轻快地往小路走去。

他没有在原来的地方见到那个小女孩,反而感受到了一些异样的注视。贾凡有些不好的预感,想起小女孩曾在和他闲聊时指过自己家的方向,他便径直找了过去,果然在更偏僻的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那对祖孙。

小女孩身上全是伤痕,爷爷则病得起不了身。贾凡吃了一惊,连忙上前询问,小女孩见了他就哭,话也说不清楚,他只好先给爷爷检查,原来是饿得狠了,老人家年纪太大,支撑不住。

贾凡满腹怀疑,他给了钱和吃的,不过几天的工夫,祖孙俩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。他拆开糕点送到女孩手里,温声细语询问原委。女孩不敢吃,抽着气,断断续续地说:“那天,你走了之后……有人来……抢东西……我不给,他,他们就打我……”

贾凡心里一咯噔,用余光看了看身后某个角落,芒刺在背。

他抬起头,青天白日,又回过头,冷冷地看了不远处的阴影一眼。而后他转回来,温柔地摸摸女孩的头:“妹妹不用怕,我看着你吃,吃吧。”

小女孩仰慕地看了一眼贾凡,头一点一点地啃着手里的米糕,珍惜而满足。贾凡的笑容愈发苦涩,他站了起来,用高大的身体给女孩挡太阳,也挡住所有窥伺的目光。

良久,他垂下头,叹了一口气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 

回到机场,贾凡明显感觉到了压抑的气氛。他匆匆赶回医务室,却见到了几位不速之客。

陆宇鹏脸上挂着几块淤青,笔直地站在房间里,身边还站着另一个垂头丧气,面相老实的地勤,伤得比陆宇鹏重。一旁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国军官,和上次打了照面的那位美国飞行员。中国军官阴着脸,对陆宇鹏喷了几句国骂之后,又用英语向美国人道歉,直到隔壁医务室的医生来报了个平安,他才松了一口气。

飞行员倒没有说陆宇鹏什么,只是表示想去看看队友,中国军官赶紧起身送他过去,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贾凡的医药箱一眼。贾凡心下了然,叫了另一个医生带那个地勤去看伤,自己则走向陆宇鹏。

“我看看吧。”贾凡压着疑问,伸手去摸陆宇鹏的脸,陆宇鹏一歪头避开,不肯说话。

贾凡只能继续好声好气地劝道:“那你先坐,总要治的。”

“你不去看看隔壁那个美国人?”陆宇鹏终于看了贾凡一眼,眉间隐隐有怒气,“他可比我金贵。”

贾凡差点控制不住,眼角抽动着。他来的路上就在生气,回到自己的地方,还要受这一股无名火。他凭着最后一丝理智,大方得体地解释道:“他有他的医生,我有我的病人。你才是我的病人。”

陆宇鹏又看了他一眼,目光复杂。突然,他好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,认命地坐在了椅子上。

 

陆宇鹏性子古怪,至少贾凡是这么认为。

自从航空队在昆明上空打了几场漂亮仗后,日军就减少了空袭昆明的次数,航空队便腾出手来支援其他地区。这一清净就是两三个月,贾凡落得清闲,常去停机坪附近转悠。地勤都站在飞机的阴影里,灰头土脸不显眼,可陆宇鹏很高,清清亮亮一双眼,贾凡一看见他,脑子里只剩下一句知慕少艾。他尝试过和陆宇鹏说几句话,可陆宇鹏只是问什么答什么,再多的一句也没有。

“你好,我叫贾凡,是新来的医生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陆宇鹏。”

“你来这儿多久了?”

“小半年。”

“你是哪里人啊?”

“广东。”

“你是广东人啊,我老家是山东的。”

“哦。”

贾凡差点无话可接。他尴尬良久,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话头:“哎,我有一次和广东的朋友聊天,他提了一个地名,叫……‘磨碟沙’。”他努力拗出粤语腔调,“你们广东的磨碟沙是什么意思啊?”

陆宇鹏看了他一眼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贾凡终于无话可接。

其实寡言少语算不上古怪。自打上次陆宇鹏拉着一群老头老太躲进防空洞后,他的风评就渐渐变好了。老乡们茶余饭后谈起他,都说这小伙子心肠极好,只是不爱说话,容易招人误会,而且太老成,一双浓眉跟乌云似的,没半点年轻人的神气。

可贾凡看到的陆宇鹏不止是这样的。他似乎总在躲着自己,躲不过,就会流露出隐藏不住的抵触。这让贾凡非常不解,甚至一度陷入自我怀疑。他反省了很久,也没找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会让陆宇鹏困扰,为了不让两人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,贾凡不再主动找他搭讪,陆宇鹏更是像消失了一样。

可现在陆宇鹏自己上门来了。贾凡看着满脸是伤的陆宇鹏,想起满脸是伤的小女孩,又想起上次的梦和额角没好全的疤,在心里仰天长啸——昆明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!

 

陆宇鹏伤得不重,都是皮肉伤,只是浑身都是,上药有些麻烦。

贾凡帮陆宇鹏褪下衣服,露出挺拔宽阔的肩背,精壮匀称的肌肉随着呼吸舒张又紧绷,贾凡看直了眼,又想想自己腰间松松的皮肉,脸和脖子都烧得火热。陆宇鹏打了个喷嚏,贾凡连忙拿了件厚棉袄披上他半边身子,麻利地给他上药。他背上青青紫紫,几乎连成一片,贾凡看得触目惊心,一面揉着他肩膀一面问道:“你是怎么弄的?隔壁又是怎么回事?”

陆宇鹏呲着牙,语气却平静的很:“我打了美国人。”

“为什么?”贾凡惊诧,飞虎队风头正盛,又有美国和国民政府双重撑腰,陆宇鹏怎么敢动手。

“为了一盒罐头。”

上午,二中队的飞行员们返回昆明,飞机一落地,后勤就启封了一大批物资,新鲜的蔬菜和整扇的猪肉,还有一箱又一箱的牛肉罐头和压缩饼干。原本陆宇鹏正在停机坪检修飞机,突然听见一阵闹哄哄的,他以为是食堂提前开饭了,想去后厨看能不能弄到一点吃的,没想到目击了一场审判大会。

他的同事韩简,偷了一盒牛肉罐头,被一个散步抽烟的飞行员抓了个现行。

偷盗军用物资是大罪,虽然韩简偷的少,情节较轻,但肯定是不能留在机场了。没了工作,韩简的日子只会更加煎熬,这比入狱吃牢饭还惨。可飞行员似乎不打算等机场来处分,上去就给了他一个耳刮子,还狠狠踹了他一脚。旁边有人求情,飞行员听不懂,一把推倒,回头冲韩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。韩简想着自己横竖要挨打,干脆把罐头死死抱在怀里,一边在地上滚一边哀求道:“求求你了,我妹妹病了,快饿死了,我就想给她吃点好的,我以后再也不敢了!”

他疼得边嚎边求,飞行员手上的劲反而更狠,竟是要活生生把人打死了。陆宇鹏再也忍不下去,冲上前格开飞行员重重砸下来的拳头。美国人惊怒交加地看着他,想踢韩简一脚,被陆宇鹏看了出来,提前虚晃一招,逼退了他。

飞行员这才把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陆宇鹏身上,如山倾倒般扑了上去,陆宇鹏勉力躲闪,还是被他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。飞行员目露凶光,一脚往他脑袋上跺,陆宇鹏迅速翻身滚开,爬了起来。

“你要杀人!”陆宇鹏高喊一声,却无人上来相助。围观的大多在看戏,剩下少数和陆宇鹏交好的几个厨子和地勤,畏惧白人沙包大的拳头,不敢靠近。美国飞行员嘲讽地环视四周,吐了一口唾沫,又冲了过来。陆宇鹏不如他高大强壮,不停闪避,直退到院里一棵树下。飞行员一记直拳,陆宇鹏贴着树桩弯腰绕开,那拳头震得树晃了几晃,落下许多树叶和尘土。两人的眼睛都被迷了片刻,飞行员抢先出手,掐住了陆宇鹏的脖子,将他死死按在树上。

陆宇鹏一张脸憋得发紫,双眼通红。他伸手去掰飞行员的手指,眼前却渐渐模糊。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,在疼痛中恢复片刻的理智和力气,一脚踹在了飞行员的裆部。

飞行员捂着裆往后退,陆宇鹏目眦欲裂,冲到背后将人抱住。飞行员回过神时,陆宇鹏的腿已经勾到了他的腿上,胳膊勒住他的脖子,但飞行员制服厚重,陆宇鹏一时卡不准他咽喉,反给了他挣扎的机会。飞行员猛地后仰,陆宇鹏的后背重重着地,疼得几乎松手。飞行员伸手将他的腿拆开,陆宇鹏反应过来,屈起指节重重砸在他左眼上,飞行员惨叫一声,手上的劲顿时松了。陆宇鹏重新用双腿锁住他身体,右臂挤开他的领子,左手插到他后脑勺下方,死死勒住他的脖子。

飞行员翻起了白眼。他的腿踢腾了几下,然后渐渐弱了下来。

他晕了过去。

二中队队长唐赶到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:一个细胳膊细腿的亚洲人将一个高大威猛的美国飞行员锁在地上,动弹不得——这个亚洲人好像还教过他一句中文。随后赶来的中国军官冲上前将两人分开,如果他再晚几分钟,这个美国人就要被绞死了。

陆宇鹏抬起血红的一双眼睛,中国军官愣了片刻,咆哮着让后勤把人都送到医务室去,临走时颇为惊奇地看了陆宇鹏一眼,而后怒气冲冲地离开。

陆宇鹏留心了他的胸牌和肩章。中校军衔,空军军官学校,杜若飞。

 

杜若飞其实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,他是空军官校的指导员,管不到机场的事。官校的学生要到巫家坝机场试飞,他想让飞虎队做个示范,来找唐商量具体事宜,正赶巧遇上这档子事,只能揽了下来。杜若飞曾服役于空军第一大队,一年前,学校缺人,他又有伤,才退下来教飞行。他在官场上有不少朋友,和陈纳德也有交情,比正儿八经的负责人更能处理好这烫手的山芋。

想不烫手也很简单。把陆宇鹏交给美国人就完事了。

可杜若飞和唐听了前因后果,一个不愿意给,一个不好意思要。

唐是这群美国志愿兵中少有的亲中派,既然没闹出人命,他也不想要陆宇鹏怎样,只要一个交代。于是杜若飞板着脸,对着陆宇鹏劈头盖脸一顿骂,偷了军资的韩简反而被撂在一边。最后杜若飞言辞恳切地保证,绝对不会让陆宇鹏继续待在地勤队里,唐无所谓地耸耸肩:中国人的事,中国人自己处理。

意思就是私了。

杜若飞陪着笑脸送走了唐,吩咐人把韩简法办了,返回去找陆宇鹏。到了门口,只听见贾凡问道:“那你是怎么打赢他的啊?”

“我……”这是陆宇鹏的声音,“我趁他不注意,绊倒了他,他摔到头,就晕了。”

杜若飞一口老血哽在喉头。你他妈都快把人勒死了,还装什么孙子!

他推开门,贾凡正帮着陆宇鹏系扣子,他甩给陆宇鹏一个眼神,陆宇鹏一声不吭地跟了出去。

两人走到空旷无人的停机坪上,相对而立。

杜若飞背着手:“功夫跟谁学的?”

陆宇鹏思索了片刻,答道:“在广东的一家武馆学的。”

“原来是个练家子。”杜若飞笑道,“没想到你拳脚不错,胆子更大。你知不知道你的小命差点就丢了?”

陆宇鹏似乎并不意外,只是问道:“那老韩呢?”

杜若飞冷笑一声:“你还有空想别人?他违反军令,该怎么办就怎么办。倒是你,你想过你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理吗?”

陆宇鹏垂下眼,没有表情,也不说话。杜若飞苦口婆心地劝道:“你年轻气盛,很多事都需要磨练。今天你要是真把人家打死了,要你的命那都是轻的!这些美国人,是咱们的座上宾,该你退让的,你就得忍着,懂吗?”

陆宇鹏依然倔强地沉默着。

正当杜若飞不耐烦,还要开口时,前方突然幽幽地传来一句话。

“他们是座上宾,我们就活该是俎上肉吗?”

杜若飞脊背一凉。

“那个美国人,在中国的地方撒野,还要杀人!”陆宇鹏目光灼灼,满腔愤懑,“他就是死在我手上,也是活该!凭什么他可以全身而退,我却要任人宰割!?”

杜若飞涨红了脸,断喝一声:“胡闹!”

他烦躁地在原地转来转去,一手叉腰,一手并起两指,指着陆宇鹏:“你以为这些美国人,是义务来帮我们打仗的吗?你以为我们能管得了他们,能提出什么要求吗?”

他指向一旁悬着的飞虎队锦旗,那是照着宋美龄亲自送来的那幅锦旗的样式复制的,猛虎添翼,威风凛凛。“你看看这只老虎,它是中国吗?那他妈是人家美国!”

中国和美国都是老虎。只不过,美国的虎,是虎虎生威,霸气非凡,在列强中傲然挺立。而中国的虎,是虎落平阳,羸弱不堪,一朝失势,连蕞尔小邦都能将它踩在脚下,瓜分蚕食。

飞虎队的荣光,可以荫蔽战机之下的土地,却不可能支撑起一个中国。

因为它不属于中国。

陆宇鹏败下阵来,满身颓唐。

 

贾凡拿着陆宇鹏的皮带,站在一架战机的阴影里。

他想起离开美国前和父亲吵的那一架。父亲终究是不愿意他回国涉险,搅黄了他联系的好几个工作。贾凡不愿意偏安一隅,他觉得自己忝为齐鲁人士,却从未涉足青州大地,想去山东。可山东实在危难,父亲大骂他一顿,母亲则暗暗垂泪。

“若故乡有这里的安稳,我何尝不愿意回去?可那里是虎狼窝,是血窟啊!”贾父坐在客厅的长椅上,重重地拍着桌子,“你从小娇生惯养,长了这么大个儿,只懂治病,不会打架,不会争抢,更不会服软!你要是去了,只有受苦的份,闹不好,连性命都保不住了!”

“父亲!”贾凡不肯退让,“您也说了,那是故乡!眼下故乡还在,再动荡又有什么要紧?若人人都只顾自己安乐,哪里还有故乡?”

贾父捶胸叹气。贾凡走上前,半跪下,双手搭着父亲的胳膊,恍然如童年。

“父亲,孩儿明年就三十岁了。三十而立,若能守住故土,广救故人,也不辜负这个立字,不是吗?”

他的坚持换来了父母的妥协,投奔晋绥军是漫长拉锯的结果。从此天高地远,贾凡就像一只飞到大洋彼岸的风筝,世上没有任何一根线可以跨越茫茫大海,他终于回到了故土,也离开了他的家。

可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,自己是那样慷慨热忱,像极了远渡重洋时踌躇满志的父亲。

贾凡回忆起那天父亲纠结衰老的模样,终于明白他心中的矛盾和痛苦。

 

“对不起。”

贾凡从回忆中惊醒,他看见陆宇鹏朝杜若飞深深鞠了一躬。

“对不起,我给你添麻烦了。”陆宇鹏很歉疚,他知道杜若飞一定是花了大力气才保住自己的,自己却只顾置气。

“没什么麻烦。”杜若飞也很惭愧。说到底,是陆宇鹏没有真的把人弄死,加上有唐这个好说话的帮着弹压,一切才有转圜的余地。自己虽然出面调停,终究护不住他们的尊严。

“那我……收拾东西,马上离开机场。”陆宇鹏深吸一口气,“我再留下,要是碰上那个……美国人,还会出事的。”

“东西是要收拾的,但不是离开机场。”说到这里,杜若飞心情好了一些,“既然你这么能打,就给我站哨去。但你记住了,管好你的腿,没事别往停机坪来。”

陆宇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。像他这样工作没满一年的地勤是混不到编制的,薪水聊胜于无,想吃口热的还要靠抢。如今让他去当哨兵,就可以领军饷了。

陆宇鹏慌了片刻,随后露出十分高兴的样子,向杜若飞敬了个礼。

杜若飞摆摆手:“你先把腰带系上再说吧!”




TBC

备注:杜若飞和唐都是虚构角色哈(应该没人会当真吧)

以及唐的名字是Dawn


日常求评论和红心蓝手啦~

抱紧冷冷的小翅膀和自己

02 Feb 2020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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